石磨，汉代，石器。扇厚5.10厘米、直径11.60厘米。1960年2月河南省文物工作队在洛阳中州大渠孟津发掘出土，1963年入藏河南博物院。

石磨，磨体呈园形，分为上下两扇，上扇中心有园形粮栏，栏内有两园孔，两孔中间竖一道隔墙，上扇外墙上有一个用来插磨杆的扁方形孔，栏外周刻划斜下行线三角形纹和三角形卷云纹，外墙刻划重叠式的卧人字纹；下扇内心有一个设置磨脐用的扇方形孔，下扇外墙装饰斜平行线。两扇里面均刻划斜线作磨齿。有使用痕迹。

石磨里面

石磨是一种谷物加工工具，通常是用两块具有一定厚度的大石块凿制而成，分上下两扇，皆为扁圆柱形。下扇中间有一短的立轴，一般用铁制成，上扇中间有一个相应的空套，两扇相合，下扇固定，上扇绕轴转动。上扇的注孔称作磨眼，立轴和上扇相对卯称作磨脐，两扇接触面的空膛称作磨膛，磨膛的外周还有此起彼伏的磨齿，上部的转磨叫杆，下部承磨的叫盘，载磨的叫床。操作时，推动上扇旋转，谷物通过磨眼流入磨膛，均匀地分布在四周，被磨成粉末，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过罗筛去麸皮等就得到面粉。据专家推测石磨是春秋战国时期发明的，在汉代得到迅速的发展并被广泛应用。

在石磨发明之前，主要的粮食加工工具是杵臼，这种工具主要用于谷物脱壳，很少将谷物加工成粉，所以我们的祖先一直都是将谷物整粒的煮着吃，即所谓的粒食，麦子也像大米那样煮饭吃。石磨的发明，改变了对小麦、大豆等粮食的传统吃法，使人们不必再吃整粒的粮食，可以吃面粉做的食品，这对改善人们的健康，减少肠胃病的发生，延长人们的寿命、提高身体素质有很大的意义。

这件石磨，制作精致、装饰华美、形制完整，并且是实用之物，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它的出土对于研究汉代的农业生产、科学技术、饮食状况等都有重要的价值。

磨，最初叫硙(wei)，汉代才叫作磨。《世本》等文献记载“公输班作硙”，据此推断我国在战国早期就已经开始使用圆形石磨了，但它究竟诞生于什么时代，目前还不能确定。现在已经有战国中晚期的石磨出土，有专家推测石磨的发明时间可能前推至春秋时期。

一件工具的发明不是偶然的，必定有其产生的原因和条件。石磨是第一种粮食制粉机械，并且它的结构和制作工艺相对复杂，所以它的发明就需要有更严格的条件和基础，具体来说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有社会的需要，二是存在一定的实践基础，三是具备一定的技术条件。

社会的需要。小麦和大豆的推广与普及，使粮食品种发生了重大变化，致使对新的粮食加工工具的需要。中原地区及长江流域在西周晚期开始种植小麦，到战国时代小麦已是当时的主要粮食品种①。小麦不同于稻米和粟米，它是不适于粒食的，需要将小麦加工成碎块或面粉，而石磨盘、石磨棒和杵、臼，虽然能部分达到这个要求，但毕竟效率太低，不适于大量加工的需要；这个时代，大豆（即菽shū）也得到很快普及，《管子•重令》记载“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饥饿之色”，这些都说明菽和粟在这个时代已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大豆的脱粒虽比较容易，但加工却比较困难，杵、臼只能将其捣扁，却很难捣碎。

实践基础。人们在长期使用石磨盘、石磨棒及杵、臼加工谷物的过程中，已经见到了将谷物搓碎或捣碎而成粉和将大豆研磨成浆的现实，也就是说人们的脑子里对谷物制粉、制浆已有了认识，并且也对怎样将谷物制粉、制浆有了一定的了解。

技术条件。可以肯定地说，春秋战国时代已完全具备了加工石磨的技术基础。人们在漫长的石器时代里，不仅积累了大量的、成熟的加工石料的技术，而且对石材本身的性质也有了相当认识，在没有金属工具的石器时代，已经加工出了许多精美的石器。当人们掌握了冶铜、炼铁技术并制造了斧、锛、凿等工具之后，石器加工的能力得到极大改善和提高。

在春秋时期，最迟到战国早期，已经具备了石磨发明的技术条件，并且有了一定的实践基础，再加上社会需要的推动，石磨在这个时代发明已成为顺理成章的事，差别只在于时间上早一点或晚一点。

那么人们是怎样在这三个条件的基础上设计出石磨的呢？现在还没有找到第一手资料，有专家推断，可能与石磨盘、石磨棒的使用有直接关系。石磨盘并非都是长条状的，也有方的、近似方的、近似圆的等多种形体，石磨棒也并非都是长柱状的，也有近似方形、半球形或近似圆形的。搓磨的动作也并非一定都是往复运动，也有的是将“棒”在盘上进行圆周运动。如果当时有人使用两块近似圆形的石盘进行圆周运动的搓磨谷物，这岂不就是一个石磨的雏形吗!而且在当时的制陶工艺中，已经使用了转盘，只要将如上的两块石圆盘设法与转盘结合起来，就可以造出石磨了②。

已经发现的石磨出土文物，主要分布在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江苏、安徽、陕西、湖北、甘肃、宁夏等地区，贵州、辽宁等边远地区发现较少，南北边远地区甚至根本没有发现。这些石磨文物主要集中在盛产粟、菽和小麦的地区，多在黄河及长江流域。

最初的磨是由人力推动的，后来制成大型石磨，用畜力挽行。用水力作为动力的磨，大约在西晋就发明了，水磨的基本构造是一个大型水轮，流水冲动水轮带动磨转动。同时又发明了连磨，用一头牛可转动八盘磨。石磨流传了两千多年，一直是加工面粉及豆浆的主要工具，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仍是农村重要的制粉、制浆工具，就是当代的某些农村也仍可见到使用者。

目前，我国还没有发现春秋时期的石磨。现在已知，确认为战国时代的石磨有三例：一例是在河北邯郸发现的，但报道只说“有大小石磨、石臼、石锤、石磙、柱础”③，未提供详细资料；另一例是在陕西临潼郑庄秦石料加工场发现的，但只存下扇，磨的直径是54厘米、厚7厘米，磨中间的轴孔为边长5厘米的方形，内圈有直径20厘米的平面，平面之外是4圈磨齿④；第三例发现于陕西临潼武官屯秦都栎阳遗址中，只存下扇，圆形，中部微鼓起，较边沿高出2.45厘米，直径55.5厘米、厚8厘米，中心有边长3厘米的方竖孔，孔中置放铁芯轴，芯轴凸出部分已残。铁芯周围10厘米内无磨齿，10厘米外均匀地凿有枣核形磨齿，共7排，呈同心圆排列，齿长2.5厘米，最宽处为2厘米。磨盘用颗粒状砂岩制作⑤。

临潼郑庄秦石料加工场发现的石磨结构图

临潼武官屯秦都栎阳遗址发现的石磨

1982年在河南省郑州市荥阳槐林村采集的汉代石磨，圆形，长17.80厘米、扇厚6.50厘米、直经19.80厘米。分上下两扇，上扇中心有一直经为12.5厘米的筒状盛器，中有隔墙将两眼分开，下扇正中有磨脐以承上扇合拢，合面均雕出沟槽用增加磨擦力碎粉粮食。有使用痕迹。

荥阳槐林村采集的汉代石磨

1957年，在山东济南出土一台完整的实用石磨，有完整的上下扇，上扇顶部中央为相对的平面，外围和中径线上均有隔梁，分作两个半月形进料口，进料门内有磨眼。剖面呈“凸”字形，边缘表面刻满斜线纹。侧面边缘上有长方形孔，为安装磨棍之用。下扇中心有凸起的榫，磨齿为近似枣核形凹坑，排列成同心圆。⑥

山东济南出土的石磨

1968年河北满城王陵山中山靖王刘胜墓内，出土了一台完整的石磨，磨置于一个铜制的漏斗之中。分上、下两扇，上扇表面中心作圆形凹槽，周边突起，当中有一道横梁，两侧各有一个长方形孔，底面满布圆窝状磨齿，中心稍内凹，下扇磨齿亦为圆窝状，表面微隆起，中心有一圆柱形铁轴，磨通高18厘米、径54厘米。⑦

河北满城出土的石磨

1982年在河南淇县出土一台汉代石磨，分上下两扇，用白砂岩凿成，石质光泽晶莹，白色夹紫。通高19.5厘米、直径55厘米、厚13.5厘米。上扇面凹背凸，背面雕两个半月形漏斗，斗底孔一大一小，大孔径3厘米，小孔径2厘米。扇侧凿一长方形孔，长7厘米、宽3厘米、深5.5厘米，为安装磨棍的槽孔。下扇底平，面微凸，与上扇之底面相配。上下扇磨齿均为八区斜线纹，有使用痕迹。磨脐为铁质圆柱体。⑧

淇县出土的石磨盘

20世纪50年代在洛阳汉河南县城东区遗址中的粮仓里，发现了四扇石磨，其中一件下扇三件上扇，大小相同。其中一件上扇，直径50厘米、边厚7厘米、通高11厘米。顶面隆起，剖面呈凸字形，两个半月形漏斗组成整圆形，漏斗内嵌有铁片，边缘有三个长7厘米、宽2厘米、深6厘米的捉手孔，底面有齿，齿由六匝长方形小坑组成。⑨

洛阳出土的石磨

从出土的战国时期实物表明，这个时代石磨的结构已基本定形，尽管以后出现了尺寸相当悬殊的石磨，但结构已不再发生根本性变化，只是磨齿形状不断有所发展。初期的磨齿多为圆窝状，磨盘的磨碎面密布磨齿，这种磨齿至迟在东汉以后被斜线形磨齿所替代。斜线形磨齿的石磨，在西汉晚期墓中已有发现。斜线形磨齿的效率比圆窝状磨齿的效率要高，因而一直沿用至今。

汉代是石磨发展的高峰期，石磨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石磨本身也已达到相当成熟的程度。在考古中不仅发现了汉代大量的实用石磨文物，而且出土了许多模型，这都充分证明了石磨在汉代的实用价值和其享有的很高的社会地位。汉代的石磨，绝大多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上扇凸起，外观呈凸字形，凸起部分的内腔形成一对半圆形、具有一定容积的贮粮漏斗。各地发现的汉代石磨实物，尺寸多比较小，一般直径只有0.5米左右，磨扇的厚度也只有8~10厘米，这说明这时的磨还主要靠人力推动。这时期也出现了畜力牵拉的石磨，比如在满城汉墓石磨旁就发现了牲畜骨架，说明其是畜力拉磨的。

磨发展的三个阶段

李发林先生通过对出土石磨以及陶磨模型等的研究，将我国古代磨的发展分为幼稚阶段、发展阶段和成熟阶段。⑩

从发现的实物看，战国、西汉时期是磨发展的幼稚阶段。这时期磨的磨齿以凹坑为主流，凹坑的形状有枣核形、圆形、菱形、三角形、长方形。这种磨齿使面粉不能迅速往外流，磨眼容易发生堵塞。有的粮食颗粒还会留在凹坑里，磨不碎，所加工出来的面粉中，就会掺杂一些整粒的粮食。

东汉、三国时期，是磨齿多样化的发展阶段。这一时期，老式的凹坑磨齿某些地方仍在使用，西汉时处于萌芽状态的辐射形、分区斜线形磨齿进一步得到推广。这是人们看到凹坑式磨齿使面粉流通不畅，因而想到应当刻一些构漕通到磨外，这便使凹坑式磨必然遭到淘汰。辐射形磨齿在湖北、北京、山东、安徽、河南、陕西、江苏等省皆有出土，证明它在此时流行于大江南北、黄河南岸，北达北京，南到南京。因此，可断定它是东汉、三国时期最流行的磨齿式样之一。它的变式，即锥点辐射纹、旋窝纹，只是偶然有孤例出现，并不普遍。分区斜线纹磨齿可见于河南、安徽、山东、江苏、湖北等省，分布范围与辐射形磨齿相同，流行的时间也相同。分区斜线型又可分成四区斜线，六区斜线、八区斜线几个式样。这几种式样同辐射型磨齿在竞争。因此，可以说东汉三国时期是古代转磨发展史上数家争鸣、数花齐放的时期。

西晋到隋唐时期，是古代转磨发展成熟的阶段。这阶段，大多数磨的磨齿都已是整齐的分成八区的斜线纹。人们在经过前一阶段的数种磨齿并用之后，终于发现，辐射型磨齿仍很不理想，有缺陷。缺陷就是齿槽的分布中间太密而边缘太稀疏。分成四区的斜线式仍带有辐射型的毛病。只有八区斜线形磨齿才做到各区齿槽排列整齐划一，平行等分，匀称协调，疏密得当，磨面子整，齿槽深度一致。这种磨齿一直流行到解放前。其他形式的磨齿完全被淘汰，因为它们的工作质量和效率都敌不过这种八区斜线形磨齿。不过，在北朝时，某些地方，如西安草厂坡北魏墓中，仍出土上盖为辐射形，下扇磨齿为三区斜线形的老式磨齿。这说明事物发展是不平衡的。主流是进步的式样，不排除有少数个别保守落后的东西存在。

由此可知，我国古代转磨发展史可以分为三期：战国、西汉是早期，磨齿基本是凹坑型的；东汉、三国是中期，磨齿主要是辐射型和分区斜线型的；晋朝之后是晚期，磨齿大都发展为八区斜线型的了。

参考文献：

①周昕：《中国农具发展史》，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年1月。

②卫斯：《我国圆形石磨起源历史初探》，《中国农史》，1987年1期。

③邯郸市文物保管所：《河北邯郸市区古遗址调查简报》，《考古》，1980年2期。

④秦俑坑考古队：《临潼郑庄秦石料加工场遗址调查简报》，《考古与文物》，1981年第1期。

⑤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秦都栎阳遗址初步勘探记》，《文物》，1966年第1期。

⑥中国历史博物馆：《简明中国历史图册》第四册，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

⑦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管理处：《满城汉墓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80年10月。

⑧耿青岩：《河南淇县发现西汉石磨》，《考古》，1983年10期。

猜想一：

石磨上的贮粮漏斗为什么要制成两个半圆，而不做成一个整圆？如果是用磨来加工一种干的谷物，那么只用一个完整的圆漏斗就可以了，何必要分成两个漏斗呢？将一个整圆形漏斗分隔成两个半圆形漏斗，不仅加工麻烦，而且容积小，人们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不方便呢？

猜想二：

石磨是由石磨盘、石磨棒发展而来的吗？如果不是，那么它又是有什么演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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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杰，男，中国科学院科学技术史博士，河南博物院工程师，致力于中国古代和近现代技术史等领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