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甗形盉，水器，春秋，通高18.5厘米，口径11.2厘米，腹径15厘米。1983年发掘出土于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现藏河南博物院。

“黄夫人”甗形盉，顶部有圆形素面平盖，尖唇敛口，圆肩下收，鼓腹，下部分裆式，有三足较短。器内有一圆形木箅，无孔^[1]。腹部一侧有一向上卷尾状柄，即“曲形鋬”，鋬与一足上下垂直，两足间上端的腹部有一兽首流状孔，与流口成90° 直角，该特征明显。底部中心有一小孔，有铸模痕迹。铸有铭文，器壁较薄，无纹饰。（图1、图2）

图1  “黄夫人”甗形盉及剖面、立面俯视图

图2  “黄夫人”甗形盉顶、底部

“黄夫人”甗形盉，顶（甑）部口沿下有铭文六行共十六字：“黄子作黄甫（夫）人行器，则永宝宝霝冬霝後”。“霝冬”是金文里的习惯用语，即“令终”，“令”解善的意思，即善始善终。 “令终令後”意谓得享福禄名位而终，又有好的後嗣^[2]。此四字用语，推断很可能是专为女子言喻，很可能是由于黄夫人去世时四十多岁，且没有生育，故在随葬品上铭刻文字，以此祭奠逝者。 （图3）

图3  “黄夫人”甗形盉铭文与拓本

甗形盉在盉形器中较为稀有，特别是像“黄夫人”甗形盉，其形制即是甗形，又有曲柄（鋬）特征，并且铸有精美铭文，器型比例小巧精致。证明了“黄夫人”甗形盉不仅是十分珍稀的春秋时期黄国的礼器青铜皿，同时也是研究春秋早期青铜盉形制与功用的重要物证。 

青铜“盉”形制通常被分为八大类，分别是：1.腹身作圆底罐形。2.腹身近似鬲形，三足。3.腹身近似鬲鼎形，直颈，腹鼓，四柱足。4.腹身作壶形。5.腹身作深袋足形，封口，管状流斜作在隆起的圆、方形封顶上，封顶上留有鸡心状口，与流对应的腹侧有一鋬。6.深腹封顶形，平底内凹，无足。7.腹身与流位置近，底部作短圈足，形制特异。8.腹身作长筒形，颈部与上腹部处作长管状流侧出，颈部两侧有贯耳，有鋬，鋬与流伸出方向作直角，底接圈足，盖作拱形，盖上有环钮^[3]。

青铜盉盖部作钮多见环形钮、丁字钮、提梁式钮、拱形钮、兽形钮等。其流口部作兽首曲啄状流、直啄状流、短管状流、长管状流等。其鋬部形制多见镂空铸饰形、半圆形、兽首形、直柄形、曲柄形，实心和空心等等。足部型式包括三棱形尖足、圆底三足、四足、锥形足、柱形足、短袋足、四兽足、短蹄足、簠足形等。

春秋早期铸有铭文的铜器增多，水器中盘和匜也最为常见。“盉”与“匜”“盘”相伴一组出土的情况常见，由于盘、盉都是盥洗用具，铸盘时大都也铸盉，所以就把盘铭铸在盉上” ^[4]。我国所出土的青铜盉在“中国青铜器图录”中被归类为水器。西周中期后，盉与匜功用近似，所以盉是否亦用来做酒器仍待证明^[5]。本文所述“黄夫人”甗形盉 “鋬”为曲柄形制，且柄部素面无纹饰，顶部下沿铸刻精美铭文，此形制在同时期出土的盉中是比较少见的。

“黄夫人”甗形盉出土于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该墓出土的大部分器物形制与纹饰与中原地区墓中器物相近似，显然属于中原丧葬习俗。因该墓出土青铜器中许多都铸有“黄君孟”或“黄子作黄夫人孟姬”等铭文，所以被专家推断墓主为黄国国君孟及其夫人合葬墓，年代在春秋早期偏晚。《春秋公羊传》记载：“僖公十二年……冬，楚人灭黄。”即楚人消灭黄国在僖公十二年（公元前648年）。因此，黄君孟夫妇合葬墓的年代下限应是在公元前648年^[6]。其出土的铜器、玉器、漆木器和丝织品是春秋早期晚段的标准器群。

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位于信阳光山县城西北宝相寺北侧，海拔高58米。墓制为土坑竖穴木椁墓,形制分为两个椁室，分别编号为G1、G2，“黄夫人”甗形盉被置在G2椁室内。这是一座长方形的土坑墓穴，东壁偏南有一条墓道，墓上原有高约七、八米的封土。墓坑口大底小，墓口东西长7.9-9.1米，南北宽12.2米，深4.2米，方向109度。墓坑四壁为黄褐色粘土，其上抹一层厚约1厘米的青膏泥。东壁的南端和南壁上存有一层棕丝状的物质。坑内填土分三层。墓道只发掘了一段，为台阶状，北壁被盗坑破坏，宽度不明。台阶宽0.4米，高0.15米。G2椁室分二椁一棺。位置靠外的椁室长3.33米，宽2.51米，残高1.56米。外椁四周的侧板保存高度不一，东壁保存最高，有七块侧板。位置靠里面的椁室为内椁，底板由7块木板拼合。内椁四壁的侧板存有4块。内椁中的主棺长2.35米，宽1米，高1.08米。棺盖通体黑色髤漆，盖面四周朱红色髤漆，绘有窃曲纹和波纹纹饰图案。G2随葬青铜器共计22件，玉器共计131件，漆器6件，丝织品6件，竹节44根，竹席残片一组，麻鞋2件^[7]。下图中所示⑥为标注的“黄夫人”甗形盉出土的位置及编号。（图4）

图4  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G2平面图  

甗形盉的基本特征不仅涵盖了“甑”“鬲”器型的两大特征，而且其形制铸有曲形柄和管状流口，现列举两周时期出土的青铜盉与“黄夫人”甗形盉作以比较研究。甗形盉（图5），西周，通高18.7厘米，口径15.2厘米，1971年安徽省肥西县柿树岗小八里村出土。该盉上为甑部，敞口敛沿，口下铸饰一周连续重环纹。下为鬲部，有三足为连裆短足，也称三袋足式。在两足中间铸有管状流口，流口与一足平行对称，流口平行的肩部铸圆筒形曲柄座，空心并有对穿孔。现藏安徽博物院。

图5  甗形盉

龙柄盉（图6），西周晚期，通高18.2厘米，口径12.6厘米。1979年安徽省铜陵县钟鸣乡出土。该器上端铸盘口，盘口向下收敛，面饰有一周连续式几何变形窃曲纹。束颈，肩上铸一圆柱龙首鋬向上曲高于盘口，龙首口鼻凸出，双目探视盘口。鼓腹，腹部有管状短流，下部三足分裆，裆底足短。因铸龙首曲鋬，见《左传》昭公二十九年：“龙，水物也。”固可视为水器。该盉现藏安徽省铜陵市博物馆。

图6   龙柄盉

鬲形盉（图7），春秋，口径9.2厘米，腹围16.4厘米，高17厘米，1983年在河南省光山县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出土。该器鬲形特征较为明显，上部无甑，口有平盖，三足。直口卷沿，两足中间铸有圆状短流，与之平行铸有一向上卷状的曲柄形兽首鋬，兽头朝盉口，器面光滑无纹饰。现藏河南博物院。

图7   鬲形盉

甗形盉（图8），春秋，通高19.7厘米，口径10.7厘米。1974年安徽省舒城县五里村出土。该盉由钵形甑和鬲形三足构成，上部敞口钵形，口沿内收，鬲部前段在两足中间铸有管状流口，流口与一足对称，流口平行的肩部铸圆筒形鋬座，曲柄（鋬）向上内卷呈尾式，鋬座与曲柄衔接处各有对穿孔，通体素面无纹饰。现藏安徽博物院。

图8   甗形盉

曲柄盉（图9），春秋，通高20.2厘米，口径11.5厘米，腹围55.5厘米，1989年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镇燕山村出土。该盉鬲形，弧形盖，盖顶部有两层钮，三袋足，盖和肩部各铸饰一周龙纹，钮部饰瓦纹。在腹部前段与两足中间的上方，铸有管状流口，流口与一足对称，流口平行的腹部铸圆筒形柄座，内装曲柄（鋬）向上呈内卷尾式，柄座与曲柄衔接处各有对穿孔。现藏安徽博物院。

图9   曲柄盉

曲柄盉（图10），春秋，通高20厘米，口径14.5厘米，1989年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镇燕山村出土。该盉上部盘口束颈，盘口下铸饰一周交龙纹。下部为空足分裆鬲，圆鼓腹，腹前段两足中间上方有管状流口，流口与一足上下垂直，一足上部铸圆筒形柄座与流口平行，内装曲柄（鋬）分为两段，向上呈内卷尾式，柄座与曲柄衔接处各有对穿孔。曲柄顶部有小残缺。现藏安徽博物院。

图10  曲柄盉

兽鋬盉（图11），春秋中期，通高17厘米，口径14.4厘米，1973年安徽庐江泥河盔头胡岗出土。该盉上部铸盘口束颈式，下部款足鬲状，腹部有一短流较细，腹部还铸有较大兽首曲鋬（柄）高过盉口，兽首正对盉口，器身素面。现藏安徽博物院。

图11  兽鋬盉

目前所见铜盉体量普遍小于甗形器，形制小巧，多具管状流口、方便执握的鋬柄，实用性强。比较研究中所列春秋时期的铜盉多在鋬柄处作以曲柄，兼具美观性。目前所见曲柄盉集中出土于河南、安徽、湖北三省交界处，进一步印证了当时黄国人的主要活动范围即在这一地区。

“黄夫人”甗形盉上的铭文所示“黄子”即黄国国君，此盉是为其夫人孟姬所制。黄国青铜器在春秋中期以后出现的与中原铜器不同的形制，说明了这一时期社会发展的动向，黄国作为独立的小国灭亡时间早，受到江淮徐、舒青铜文化的影响。

20 世纪七八十年代，河南省考古工作者曾在潢川县城西北隆古乡发现黄国故城址。黄展岳所著“黄姓源头—青铜器里的潢川黄国”一文刊登在《大众考古》2015年第9期，文中阐述了：根据考古发现资料，参照先秦两汉文献二重证法，认为黄国属“嬴”姓，封地在今河南潢川，其时代约在春秋早期。

金荣权所著“古黄国历史变迁与文化特征综论”一文阐述了：黄国先民即夏商时期东夷之一支的黄夷。黄国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被楚所亡。黄国文化在保留东夷本土文化因子的基础上，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并在器物制造技术、纺织技术、雕刻与绘画技术方面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有些甚至超过当时的中原文化水准。其墓葬制度、生活习俗等方面自成一格，并对周边地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它既是一个文化的传播区域，又是东西、南北文化的交汇与融合区域。

黄国被楚国灭了之后，黄姓族人大批被迫迁至楚国腹地，定居在今湖北黄冈、黄石等地。还有一支则内迁至今湖北江陵、荆州一带。目前所见曲柄盉集中出土于河南、安徽、湖北三省交界处，进一步印证了当时黄国人的主要活动范围即在这一地区。

参考文献

[1][6][7]河南信阳地区文管会，光山县文管会.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发掘报告[J].考古，1984（4）.

[2]李学勤.光山黄国墓的几个问题[J].考古与文物，1985（2） .

[3]朱凤瀚.中国青铜器综论（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12.

[4]唐兰.陕西省岐山县董家村新出西周重要铜器铭辞的译文和注释[J].文物，1976（5）.

[5]朱凤瀚等.文物鉴定指南[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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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女，郑州大学历史系历史学学士，现就职于河南博物院陈列部，文博馆员，从事博物馆陈列展览的设计与研究。